《资治通鉴》第八十三卷 晋纪五
西晋·晋惠帝元康九年（己未，公元299年）
【原文】
于时朝野咸知贾后有害太子之意，中护军赵俊请太子废后，太子不听。左卫率东平刘卞，以贾后之谋问张华，华曰：“不闻。”卞曰：“卞自须昌小吏，受公成拔以至今日。士感知己，是于卞邪！”华曰：“假令有此，君欲如何？”卞曰：“东宫俊乂如林，四率精兵万人；公居阿衡之任，若得公命，皇太子因朝入录尚书事，废贾后于金墉城，两黄门力耳。”华曰：“今天子当阳，太子，人子也，吾又不受阿衡之命，忽相与行此，是无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。虽能有成，犹不免罪。况权戚满朝，威柄不一，成可必乎？”贾后常使亲党微服听察于外，颇闻卞言，乃迁卞为雍州刺史；卞知言泄，饮药而死。
【译文】
译文太长，略过。
【解析】
上面材料是贾南风正式对晋惠帝太子下手之前的一段故事。
故事很简单，太子的手下劝说张华和太子联合废掉皇后贾南风，张华不为所动，反倒是太子这手下泄露了风声导致被贾南风获知，结果自杀而死。
故事其实没什么东西，但我觉得张华这个老油条的做法非常值得品味。
张华，之前文章提到过不少，寒门出身靠着自己打拼杀上来成为朝堂大佬，之后又与贾南风势力合作，稳定了西晋291年到300年的政局稳定。
张华在材料的时间，已经到了职业生涯顶端。
这几天的文章都提到的周期问题，有升就有落，你进入一个周期开始就要为这个周期结束做准备。
同样做官也是，你进入官场上哪天，就要为离去做准备，尤其是对于张华这种已经身在高位的，想的不是如何更进一步，而是如何自保平稳退休。
所以，当张华面对太子身边人来劝说，不出意外的拒绝了。
除了得失上不合算之外，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。
其一，张华的身份属于数朝老臣，威望极高，无论是贾南风还是太子都要善待的那种。
哪怕张华不参加太子废贾南风，就算太子真干成了，将来也不会对张华如何，反而依然要礼遇。
说白了，张华属于统战价值极高的那种，他说不想参加，太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其二，刘卞是太子身边的人不假，同样也是他张华提拔的。
现在刘卞来找张华谈废皇后一事，是太子授意还是刘卞自作主张？
如果是刘卞自作主张，无论成功与否张华都落不了好。
如果是太子授意的， 让刘卞过来谈这事，太子自己不出来是想学贾南风忽悠楚王司马玮杀卫瓘、司马亮？让张华出来做坏人，他自己最后好出来收拾残局，又不用承担骂名，这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吧？
其三，谁知道刘卞有没有投诚贾南风，如此来试探套张华的话？
所以在面对刘卞，各种不确定、信息迷雾，张华是不敢做决策的，因为风险真的很大，倒不是事情成功与否的风险，而是信任风险极大。
所以，张华求稳，拒绝也不出意外。
而在我看来，张华拒绝最为关键的一点，他想试试太子的成色斤两。
所谓政坛老油条是不会立马就表态的，就算表态也必须要是看到要胜利或大势已成之后再顺势表态。
利益未必要吃最大，但一定吃得稳吃得安全。
无论是太子想动手废贾南风还是太子下面人自作主张，这都要联合一大批人，要布局、要埋伏、要计划，稍有不慎就会失败。
而张华就是想看看太子或太子这些人水平到底有多少。
要是太菜了，那张华自然不会上贼船，但要是这些人搞得像模像样，张华自然不吝啬锦上添花。
最后，刘卞四下搞串联这事让贾南风听到了，将其调离出京城去雍州当刺史，本来也没什么。
但作为串联的核心人物，背后这些已经参与串联的人就不淡定了，自然要让刘卞永远闭嘴。
贾后常使亲党微服听察于外，颇闻卞言，乃迁卞为雍州刺史；卞知言泄，饮药而死。
至于刘卞他自己也明白，自己不死要连累一大批人，自己要死了，太子尚且有一线希望，而那些人也可能看在自己保全大家的份上照顾自己的家小。
这也是小人物参与顶层斗争的无奈，要么被牺牲，要么成炮灰。
【闲扯】
你觉得上面什么东西最关键？我觉得是“信任成本”，这个是决定人与人之间关系最关键的东西。
你要记住，人在计算所有关系得时候，先看成本，再看得失。
之前的文章其实我多次提到的，人与人之前关系得底层规律是利益交换，但是利益交换的前提是信任，而信任成本决定利益交换最终的预期。
为什么聪明人会尽可能降低与他人的信任成本，因为降低信任成本能够打造预期，让利益交换更为频繁，更有利于促进利益共同的形成。
张华没有答应刘卞，很大程度就是信任成本太高。
虽然刘卞是他提拔的，但他如何确认刘卞就是真的站太子这边？
虽然有可能是太子授意刘卞私下联络，但张华如何相信这就是太子的真实意思？
虽然太子也礼遇张华，但毕竟张华和贾南风勾连不浅，他如何相信太子将来不会清算自己？
这些都造成了张华对刘卞、对太子极高的信任成本。
信任成本高就意味着，相信了你，在你利益兑现之前，我先要承担巨大风险。
没有人喜欢风险，尤其是啥玩意都没有看到之前，让自己承担风险，更是让人内心厌恶。
你理解了这个再去看网络上的大V、博主他们做内容最后变现导致收益高低差异最关键的就是，他们与用户之间的信任成本高低。
所以，信任成本，细品这4个字，既能避坑，又能赚钱。
最后，至于如何降低信任成本，不在于关系深浅，就提三点：预期一致性、兑付能力、信息验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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